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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关东大性情

含英咀华
2000-10-12 来源:光明日报  我有话说

关东的山在外边人的眼里缺乏必要的修饰,像袒胸露背感觉粗糙的乡下汉子。我不知道生于斯长于斯的山水画家在中国画坛没有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是否与此有关。

甭说外边人,就连我们自己都对这片广袤的关东大地的锦绣与壮美缺乏见识。我们总习惯说东北大地是白山黑水,是黑白照片,就像东北人给人的印象就是用大碗喝酒,碗边还有豁口起码掉了点茬什么的。

来领略一下现在的关东吧,彩色的山水会美得你目瞪口呆。尤其到了秋天,放眼长白山脉、千山山脉,还有关门山、医巫闾山、冰峪沟等地,到处是漫山红遍,层林尽染,鲜艳无比,简直就是一道惊世骇俗的色彩的长城。能够看到这种景象的人就算大饱眼福了,而但凡前来的人,都是流连忘返,惊叹不已。我不是在描述自然山水,而是在品味马学鹏先生的一幅煌煌巨著——《锦绣关东》。

在这幅长达136米、宽至2.8米的巨幅中,绵延起伏的山势被饱满粘稠的彩色树木热烈拥簇着,那种艳丽的色彩资源在熊熊燃烧,给巨大的展厅带来了热烈的气氛,带来了一片炽热光带,完全可以晃花和灼痛你的眼睛。你可以联想到梵高笔下的那片蒙特梅哲山下的原野,金黄的色彩在我们的记忆中永不降温。我喜欢梵高的热烈色彩,这是他的独特的语言,像滚烫的岩浆,把那种贵族的约定俗成的温柔色调烫得一塌糊涂。梵高是那个时代的叛逆者。

八大山人不是用色彩张扬个性,他是靠夸张变形的造型表述自己。他是极具特色的。

身为沈阳画苑名誉院长的马学鹏在个性上完全与他们不同。马学鹏有着东北人的朴实憨厚,不尖刻、少叛逆,人与作品一样老实。因此,他勤恳耕耘数十载,不求轰轰烈烈。然而,这一次,他打破了自己的定式,大胆地来了一次真正的叛逆。老实人不老实起来那可了不得。他一反古训与画规:色不碍墨。他大胆地泼色而不是泼墨,作为国画,还从未有人用色用得这么饱满这么鲜亮这么狂放这么奢侈。因此,我说马学鹏虽然不似梵高和朱耷,但是,他肯定与他们有着某些心灵的沟通之处。

敢于把丹青作成如此鲜艳,显然不是心血来潮。他已是六十四岁的人了。这是一次非常痛苦的突破。他为此憋得摔碎了几十个碗。他内心有着狂放的情感冲动,他始终为情感浓烈的关东山色冲动,但是,他是个一贯中规中矩的画家,他在鲁迅美术学院和广州美院均受到过良好的国画基本功训练,他还曾受到著名画家关山月的指点。他具有岭南派的纤细的阴柔之美,也具备北方画家的阳刚大气。他的许多作品深得南北风格杂糅的妙处。因此,他已经取得了显赫名声。他是国家一级画家,作品在国内外多次参展并引起轰动,他的作品被国内外一些重要博物馆美术馆纪念馆所收藏。他已经成了关东山水画派代表性画家之一。他也曾受到中央到地方的各种媒体的照耀,他的名字写进了世界级的词典中。这一切够享用了,已经不必要再折腾了。

但是,老马真正是老骥千里,他以朴实的摔碗方式完成了一次艺术与人性的破碎与超越。他说:“如果用传统笔墨画关东秋山,肯定是画不出来的。我看关东秋山,我的心神,我的情感,我的意图和欲望,我整个精神世界和灵魂,就是要把关东山水色彩的感悟再强化,把关东秋山万紫千红的艳丽动人的色彩画出来。”“我认为中国画要创新,在重视传统笔墨基础上,要强化色彩的表现力。色彩问题是中国画创新关键性的突破口。”

马学鹏用了二年半的时间蹲监狱般地折腾自己六十四的身板,终于画出了当今中国面积最大的《锦绣关东》。

我并不主张把画画得太大,但是,画大画肯定比画小画需要更大的体力耐力和驾驭能力。我不想说他为画此画长久跪地将膝部磨出了多厚的茧子,掉了多少斤分量,我只想说,这幅画确实很有价值。不光是浪涛般的色彩,还有礁石般的笔墨,墨色虽少,但点画处筋骨峥嵘,极具张力。在疏密有致,虚实相间中,把现实与历史,把现代与远古缀联一体,既有狂放的澎湃的激情恣肆,又不失细腻婉约的肌里细镂,如此以来,我们才可以说这是马学鹏的大手笔,大制做,大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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